“那我陪你聊聊?”
“算了。”姜望仰躺下去,双手枕着后脑,清亮的眼睛瞧着洞窟穹顶:“我还是发呆吧!”
上古魔窟的洞顶实在没有什么可看,姜望却看得入神,以至于眼神都有些飘渺起来。
赵玄阳无法得知,这个他非常欣赏的年轻天骄,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经历了观河台上的光芒万丈,天下称颂。紧接着没几天,就身负通魔罪名,遭受天下唾弃。
从巅峰到谷底的滋味,有多少人能够承受?
而此时的姜望……
在想什么呢?
……
……
天穹似盖,流云如奔马。
凌霄秘地中。
尊贵的镇宗长老阿丑大人,正在与一只小灰狗玩耍。
此时的阿丑体型缩得极小,只比蠢灰大上一轮,正咧开大嘴,吐着舌头,跟小灰狗快乐地蹦来蹦去。
忽然听到一阵风声,阿丑立即肃容,神态端庄了起来。
一巴掌就把紧跟在他屁股后面蹦跳的蠢灰按停。
蠢灰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懵懂无辜,不明白新任的老大,怎么说不玩就不玩了。
不一会儿,叶青雨便翩跹而至。
“来了啊,青雨。”阿丑很有长辈风范地沉吟道:“那个,安安的课业怎么样了?这孩子很贪玩,你可要监督好。”
好像全然不记得,姜安安的课业之所以没能及时完成,便是因为被他带着溜出去玩了。
“差不多了。”叶青雨随口回了一句,便问道:“你呢,跟蠢灰玩得开心吗?”
“呵,有什么好开心的。帮安安照顾一下罢了。”阿丑的眼睛都翘到天上去了:“这种小土狗,我放个屁就能崩死一百个。”
蠢灰歪了歪头,当然是听不懂的,又很是亲近地往他面前蹦。
阿丑仍以肉爪无情拦在前面:“别靠本座这么近!”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却是蠢灰伸出舌头,热情地舔了起来。
阿丑迅速收爪后退。
蠢灰以为是跟它玩游戏呢!更快乐地往前蹦。
在叶青雨面前,阿丑老脸捱不过,两爪灵巧一翻,把蠢灰摔了个四脚朝天:“给本座老实点!”
蠢灰四仰八叉,仍然非常快乐,尾巴飞快地摇动着。
叶青雨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放弃了从蠢灰身上着力的想法。
“丑叔。”她直接问道:“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说时迟,那时快。阿丑猛地跳将起来,跃至空中,显出三丈长的本相,獠牙露出,细长尾巴上缀着的水球中,隐隐鼓起涛声。
一时气势凌人。
“谁这么大胆?”他怒吼如雷:“本座生撕了他!”
“赵玄阳。”叶青雨道。
阿丑愣了一愣。
“今天风好大。”他的獠牙收了起来,尾巴也垂下了,身上的长绒毛,也变得特别柔顺。
甚至他在空中都有些摇摇晃晃,立不稳当:“我怎么有点不胜风力?吹风吹多了,可能要中风。唉,年纪大了,熬不住,我先回屋里歇着去。”
说话间,便摇摇晃晃地飞走了,消失在空中。
唯有蠢灰还懵头懵脑的,不知道“大哥”怎么突然就走了。原地翻了个身,利索地爬了起来,又瞧着叶青雨摇尾巴,想讨一些灵果儿吃。
叶青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得一会儿,一朵云团坠落,在空中显化身形,伸展四肢——却是阿丑又折返了回来。
他飞到叶青雨身前,垂头丧气道:“青青啊,你别这个样子,不是丑叔不帮你,景国咱们干不过哇!”
“那就眼睁睁看着安安的亲哥出事不管?咱们以后怎么好意思面对安安?还有蠢灰!”叶青雨单手把蠢灰拎起来,叫阿丑看清楚,美丽的眼睛里水光盈盈的:“蠢灰也是人家的,你天天耍得可开心了。”
如果蠢灰机灵一点,这会就该配合起来卖惨了。
可惜它没有。
它被拎在空中,反而欢喜地不得了,咧着嘴疯狂摇尾巴,哈喇子直往外冒。
阿丑用肉爪拍了拍脑门,很是头疼的样子:“那怎么办嘛,人家拔一根腿毛都比我大腿粗。至少也得有个真君,才能在景国人面前说得上话。你爹为什么闭关,还不是怕在你面前没有面子嘛!?”
砰!
说话间,他脑门上就被人狠狠砸了一拳。
白衣飘飘的叶凌霄现出身来:“一天天的,就你话多!吃的就已经够多了,说的比吃的还多!”
阿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并不说话。
叶凌霄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就说这小子不咋行吧?先还只是在齐国混不下去。还怪骄傲的说去楚国办事,好嘛。一眨眼的工夫,全天下都混不下去了!”
叶青雨垂着眼睑不说话。
“好了好了。”叶凌霄不笑了,声音也缓了下来:“云国中立的国策是不会变,但维护人族公理的立场也是不会变的嘛。通魔是人族大罪,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关心的。刚好你爹手里有一些庄某人的黑历史,等玉京山公审的时候放出去,他可就没工夫再找别人的岔子了!你说,他有问题,他的证据还能让人相信吗?”
“真的?”叶青雨抬起眼睛。
“那当然了!”叶凌霄自得地道:“你真以为你爹只会闭关啊?爹一看我的宝贝女儿不开心,就赶紧翻箱倒柜找证据去了好吗?你呀,少听一些捕风捉影的屁话!”
阿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把眼睛一瞪,就要开口。
但是一道更凌厉的眼神霎时瞪了回来。
好嘛。
阿丑眨了眨眼睛,在委屈之中,还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破坏叶小花在女儿面前的伟岸形象,绝对是凌霄阁最大的罪名之一。
即使是地位崇高如阿丑,敢犯此罪,也难免要挨揍。
叶青雨展颜一笑:“爹,你也太厉害了吧!”
“那还是姜望更厉害。”叶凌霄不屑一顾,撇着嘴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被人满天下地追杀过,更没有闹得如此天下皆知。”
他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唉,你爹都只会追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