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知内情,但也没有什么好隐讳的。
曹皆笑了笑:“倒也不无道理。”
他看着三位国之天骄,主要是对姜望讲道:“自中古以来,人皇逐龙皇于沧海,龙族,便在现世绝迹,人前不现。但其实,现世还有龙,一条老龙。”
他伸手在桌面上划出一条长线,然后屈指点在这条长线上:“他就是这长河之主,在中古时代被人皇敕封为长河龙君,以镇压长河水脉。在名义上,统御着现世所有水族。”
姜望震惊莫名。
他也往来长河好几次了,也算是对水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相信长河之中必然会有水族存在。但却从来不知,这里有一条老龙!
“中古时代,不是所有的龙族,都随着龙皇败退沧海了么?”姜望问。
曹皆意味深长地道:“但凡有慧之灵,谁无己念?不是所有的龙,都认同龙皇的理念。”
“长河太浩大,太雄阔。在龙皇被逐之后,仅以长河龙君之力,根本不足以镇压。所以近古之时,长河灾害频发,肆虐两岸。两岸先民,受灾者无以计数。”
“先贤们于黄河河段筑起观河台,在此联手镇压长河水脉。因为两岸无数生灵,都赖长河活命,故也不能将其镇死。有意控制威能的话,封印又难免在长河不断地冲刷下松动。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先贤们就要来加固一次封印。这就是最早的黄河之会。”
姜望想了想,说道:“恐怕也有炫耀武力的意思。”
他注意到了曹皆所强调的那一句——长河龙君在名义上,统御着现世所有水族。
曹皆笑了,颇有孺子可教之感:“长河龙君,现在只是在名义上统御现世所有水族。在近古时代刚开始的时候,那位可不仅仅只是在‘名义上’,而是事实上统御所有水族,是真正的水族之主。”
姜望忍不住想到,那岂不是另一个龙皇?
只不过在缺失了其他龙族的支持,又有半数水族撤去沧海之后,这位水族之主的权力和实力,都大不如龙皇了。
水族的分裂,想来也与跟人皇的布局有关。这位长河龙君,应当就是人皇在水族的落子。
最后的结果也非常圆满——至少对人族来说是如此。
水族大分裂之后,仍能纵横沧海,在迷界跟东域人族打得有来有回。可见最早之时的水族,该是何等强大。
而在那样一个辉煌的大时代里,人皇烈山氏逐龙皇于沧海,裂水族于长河,稳定了人族现世之主的位置,不得不说,真乃壮功伟绩。
此后在漫长的时间里,长河龙君逐渐失去了统御天下水脉的权力,只作为天下水族名义上的共主。实则各处水族,已经或自治,或与人族合政。
长河龙君能掌控的,也只剩长河。
或者也未必能掌控长河,因为每一次的黄河之会,都是诸国列强镇压水位,炫耀武力的时候……
经过无数先贤的努力,以及长河龙君或自觉或不自觉地退让。
曾经在中古时代与人族发生龃龉的水族,到了今日,已经和谐共处。人族水族延续古老盟约,几为一体。
至少在明面上的宣传中,很多人都相信,水族只是生活在水里的人族。两族同根同源,亲密无间。
这已经是大融合的迹象。
所以姜望当初在清江水岸,看到有人私掠水族女子,才会感到愤怒。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他是出于少年的良善热血,和个人的朴素感情。视水族为“人”。
这也正是当年那些先贤想要看到的。
只不过,大概是时过境迁。很多人大概已经觉得,人族不再需要水族的帮助。无论是对外战争,还是水脉的镇压调理。也不再谈什么大融合,不念什么古老盟约。
现在甚至还有了洛国这样公然贩卖水族奴隶的国家存在,还有庄高羡这样欺压摆弄水族、视为战争工具的君主……
但是怎么说呢?
如观衍大师所言,每个人都有他的“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世界。
可能在很多人的“理想世界”里,水族就只应该作为奴隶、作为战争工具存在。
对这个世界,姜望慢慢地在了解,但了解得还远远不够。
他一路行来,一直在思考,但并不敢说,他的思考就是对的。
他是想从曹皆这里,得到一些教诲的。
但曹皆并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道:“除了昭南之外。你们两个知不知道,黄河之会,分配的是什么?”
重玄遵笑而不语。
计昭南都已经被除开了,自然更没有什么话说……
姜望则果断摇头:“我听重玄胜说是大家坐下来分地盘,但具体的怎么分、分什么地盘,没有细问。”
曹皆看着他,哑然失笑:“你什么都没闹明白,就来参加黄河之会?”
姜望坦然道:“我只知道,我想拿天下第一。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这大概是有些狂妄的一句话,但他说起来,真诚、笃定。他的确是这么想,所以他这么说。
此言一出,计昭南扯了扯嘴角,带着欣赏意味的笑了。
重玄遵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就在刚才,他忽然想。若是当时没有选择突破,而与姜望此人,在太庙之前同境一战,想来,大概会很精彩……
“很好。”曹皆赞许道:“知道自己要什么,已经很难。坚定自己要什么,更不容易。”
他的目光在姜望、重玄遵、计昭南身上一一掠过:“我期待你们为国展旗!”
曹大将军代表齐国,在此提出期许,想要在黄河之会上……夺三魁!
姜望并不在此时谦虚,只道:“竭尽所能而已。”
计昭南规整正坐,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坐在这里,本身已经是答案。
而重玄遵嘴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难完成的目标。
曹皆笑了笑,心中很是满意。
这三人里,姜望不遮掩,不矫饰。不懂的地方,就大大方方地问。有疑惑的地方,也大胆猜疑,不怕出错。很清醒,很坚定。
而计昭南和重玄遵,在黄河之会的情报方面,明明都懂得很多。但却不急于在此时表现,不在此刻抢什么所谓的风头。全部一言不发,只做倾听状……
都是有傲骨的人啊。他想。
……
……
……
ps:昨天我说那些话,本意是为了扭转一些读者焦虑的情绪,让大家能静下来看书。不是为怼谁。有一点不被理解的委屈,我没控制住。措辞如果伤害到谁,我向您道歉。
大家催促的、鼓励的,都是喜欢这本书,别吵架。
我争取多写一点,在黄河之会最高潮的时候,来个万字什么的。(不一定能做到,但会尽力做。)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