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沥沥而下,常年练气使得伤口处逐渐凝结。
李伟杰微皱眉锋,横转斧刃,正要再次割下时却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木筏那原本微不可觉的晃动,已不知何时逐渐变得猛烈起来。
月光下略泛青辉的澄净洋面,正腾腾往上涌着浑浊的泥浆色潜流。极远处的天边,无边无际的黑压云层迅速蔓延扩散,直如瘟疫般欲将整个苍穹吞噬。
风,由轻柔渐转强烈,排排海浪开始急不可耐地席卷拍涌,似乎是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又一场狂欢而亢奋不已。
李伟杰迅疾立起,把捆绑在一起的救生衣拆散,分别套上了女孩和自己的身体。几根粗大坚实的缆绳被急解而开,再次将两具柔若无骨的娇躯牢牢固定在木筏上。
刚做完这一切,一束耀眼之极的闪电,夹杂在巨大暴虐的炸雷声中霍然刺下。强大白炽的光能,将已完全被浓厚铅云所覆盖的天空映染得狰狞无比,咆哮而起的狂风猛然大作,刹那间横扫了整个洋面!
一颗硕大的雨点自高空中坠落,直直砸在李伟杰足前的木筏上,摔成了四分五裂。
伴随着疾如马蹄的撞击声,接二连三的雨点纷落而下,一场庞然降水终于如愿而来,怒洒于海天之间。但与它齐齐而至的,却是直欲摧毁一切的风暴海潮!
小小的木筏,在纷起涌击的怒涛中簌簌战栗,如一枚柳叶般被轻盈地卷入汪洋深处。
李伟杰环视了一眼周遭密布的黑色巨浪,无声地苦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坐在两个女孩身旁。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抗拒的力量。
木筏周身的木板,在风浪中发出了可怕的“咯咯”声,仿佛随时便要散架。
李伟杰漠然静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似乎,正在静静等待着那倾覆的一刻。
突兀间,南侧洋面上似有一抹黑影自他视野中隐现。
李伟杰微微一怔,猛然起身立起,操起船桨立时向那处划去,木筏宛若醉汉般蹒跚挪动着身躯,艰难而缓慢地在狂风怒海中缓缓驰向南方。
半个小时后,“啪”的一声脆响,船桨于李伟杰手中断裂。
他闷声不响地反身拾起另一支,迅疾而划。
眼前,一个黑沉沉的小岛越来越近,岛体四周遍布巨大的奇形礁石,夜色之中显得狰狞而丑陋。但此刻,在李伟杰的心中,它无疑已是天堂之地。
洋面下似乎是有无数暗礁,愈接近小岛边缘处,回扑的暗流就愈是猛烈。木筏在李伟杰的全力催动下不进反退,在两股方向截然不同的浪潮作用下已是摇摇欲覆!
李伟杰望着百米外的陆地,再回首掠了眼犹自昏迷的两个女孩,胸中戾气徒然大盛,身形一纵而起,已是疾跃入海水之中。
身躯方没入海里,一股大浪轰然扑下,顿时将他直卷入水底。李伟杰急速划动手脚,游鱼般潜至木筏尾部,双手搭上木筏,闷吼声中将它一推数丈。
木筏如同装上了一部微型马达般颠簸着冲向岛屿,去势方竭时木筏突兀一震,便又跌跌撞撞地前行十数米。
在这挟裹着天地之威的狂海怒潮中,它固执而顽强地向着自己的目标行进。
动力,正是来自于那颗永不屈服的野兽之心!
李伟杰不断地游弋,连连推动木筏,眸子里的两点碧色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之前两天内的大量失血,实是已让他处在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再一次奋力推动木筏后,一股悄然袭来的暗流,铁锤般重重撞上他的前胸,顿时将整个人直卷出十几米开外。
李伟杰大口呕血,只觉得四肢直如脱离了躯体般,轻飘飘地提不起半分力气。救生衣将他稳稳托浮于洋面上,却是在几股纷涌而至的浪潮作用下离岛越来越远。
前方,木筏牢牢嵌在岛边的两块礁石之间,似是无声凝望着这个孤独的年轻人独自离去。
茫茫暴雨中振翅声传来,“扑哧哧”飞来一物,落于李伟杰水面上的肩头。
李伟杰睁开眼睛,看清那物后无力地抬手:“疾风,真羡慕你有翅膀,可以飞!两天前,我无意中用我的血救了你,但是你并不欠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狗娘养的上帝婊子,我只求你救救那两个女孩!”
他语声忽顿,已失去了意识。
夜幕之下,大海依旧焦躁不安地咆哮怒吼,震荡着自己的每一寸身躯。一个接一个的浪头高高卷起,将洋面上的这具年轻躯体,渐渐推向无尽的黑暗中去。
萧瑟寒冷的暴雨冽风中,他的嘴角,却犹自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