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笑道:“你们成天算计的,也不算算这斤两。石城钢铁厂多少人?区区两石白糖,就算全用来做红烧肉,能喂几个蛮子?这些不过是收买蛮子头的把戏,莫要当真了。”
“观察,咱们这新的地真用来种甘蔗?”
“怎么?怕热闹了冯家?岭南的灰糖是卖,鄂州的灰糖就不能卖了?你们以为扬州没有种甘蔗还是以为苏州没有种甘蔗?不过是只是种一季,入秋才收上一茬罢了。丝路开了之后,敦煌囤下来的白糖,大概有……有多少来着?四郎,你还记得么?”
另外一个本家幕僚张贞想了想,回道:“有四万石。”
“四万石——”
“四万石!这……这怎么可能?!四万石!这卖得出去吗?!”
张贞见状,很是淡定地解释道:“早先驼队,一大半是怀远郡王的。今年阳关在册的驼队,共计有九万多头骆驼。因为要配合西军,这些从长安、陇右转运的白糖,就全部囤积在了敦煌。”
“还有皇帝早就想要修敦煌宫,怀远郡王为了庆贺,特意屯留这些白糖。也是要为了彰显一下天朝富庶……”
拍个马屁容易吗?拍一个马屁要准备好几年小十万头骆驼见过吗?
一时间,荆楚的本地官僚,纷纷感到了自卑,觉得自己平时的拍马屁技术水平实在是太次太不上台面。和怀远郡王李思摩比起来,他们果然是“南蛮”,非常的年轻,非常的幼稚。
“四百万斤白糖,听上去是多。可西域天竺及波斯弗林国,人也不少。且末人早先吃茶,不但放糖,还加奶。程处弼打下且末之后,原先的且末贵人,照样是这等吃法。便算你吃一壶茶二两白糖,一天下来是多少,一月下来是多少?一年下来是多少?”
知道国外体制不同的张乾在一旁也开了口,“不拘是西域诸国,如北天竺像健陀罗……”
“可是‘西秦社’筹措人手在信度河修建商堡的那个健陀罗?”
有人插嘴问道。
“就是那个健陀罗。诸如此等古今佛国,城内多半丁口二三千,多也不过是万余。只是崇信之辈,却又散布四周。如健陀罗,其信度河两岸,不拘是山林沟壑,农牧渔猎之民,多礼佛崇信。前几年还不如何,但这几年因黄冠子真人斩龙缘故,迷信者众多。拜太昊天子而敬贵重家私者,不计其数。其中白糖,就犹如中国三牲。”
说到这里,顿时不少人都明白过来。
“如此说来,诸如此等愚夫愚妇,若是被李真人蒙……指点,怕是牛羊财货,都拿来换了白糖,再供奉于神像寺庙?”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这等行径,实在是有些残忍,而且非同一般的残忍。对在场的官僚来说,他们的道德节操精神境界还是很高的,尽管有些时候落实到现实,可能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不小心贪污受贿,愧对人民群众的信任。
但是!
圣人说的好啊,君子远庖厨啊。
虽然我贪污,可我不忍心看别人因为贪污而家破人亡啊。
一样的道理,虽然我自己坑蒙拐骗愚夫愚妇很爽,可不代表我看到他们不仅损失财产还损失灵魂而无动于衷啊。
官僚们内心很挣扎,很矛盾,于是气氛就冷场了,于是就沉默了。
他们本以为,东西嘛,既然是丝路,一定是卖出去的,一定是胡人买过去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