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众人顿时偃旗息鼓,面上却又不敢公然流露出来。
至于上官蕴,听到御书那一刻更是轰然抬起头来,却看到承德礼貌地合上御书,递向上官稽道:“尚书令,请接旨。”
这一刻,上官稽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下来,如今贵妃尚未入帝陵,上官氏若即刻送女儿入宫于情于理皆不可,只有如此折中的办法,才能徐徐图之,待贵妃安寝,一切便能水到渠成了。
“陛下圣恩,臣携上官一族感激涕零,死而后已——”
看着面前颤颤巍巍,感激不已的上官稽,承德连忙双手扶起,恭贺的话此刻说来自然是不合时宜,因而也只道了一声:“尚书令,节哀。”
眼看承德将去,上官稽的正妻房氏示意身旁婢女悄然送出早已备好的红封,承德见此有些推拒,房氏却是诚挚出声劝着。
在众人心思各异下,上官蕴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将承德送出,方才还在暗自笑话上官蕴这副打扮的几房婶子,还有那些嫡妹庶妹们皆暗自憋下一口气,就连方才出口讽刺的四婶韦氏也是挂不住面子的上前与众人一起夸赞上官蕴如何德才兼备,是各方女儿的典范。
然而面对这众星捧月般的场面,上官蕴却是异常冷漠地站起身来,抗争地转头掠过眼前众人,直至最终落在上官稽身上,眼神交汇间,毫不回避地吐出三个字。
“我不去。”
话音一落,顿惊众人,就在上官稽面露寒意时,上官蕴却是转身便离开了这处“热闹地”。
眼看其母元氏面色忧伤地跟了上去,其父上官巡此刻显得异常难看,当目光触及长兄隐忍未发的面色时,当即圆话道:“丽娘从小与贵妃情谊深厚,这些日子为着贵妃也是伤心欲绝,一时失了分寸,还请阿兄放心。”
这厢,上官蕴恨不得逃离一般离开那个令人压抑作呕的前厅,才终于得到些许的喘息,想到方才那万千讽刺的一幕幕,上官蕴便觉得寒凉不已。
这便是外人夸赞的清流名门,这便是门风循谨的上官氏。
前人还未去,便已急不可耐地谋划后路,人未去,茶已凉,可见为了权势,连天下人的笑话都不在意了。
终究,阿姐这一生是为了什么?
而她和阿姐在那群所谓的族人眼中,又是什么?
是木偶,是棋子,是连自己的人生都要为人控制的可悲人!
越是想到这些,熊熊烈火便如浇了火油一般在胸口烈烈燃烧,当她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时,便再也不顾身后绿翘她们紧张的呼声,直直冲入房内,发泄一般将目光所及的一切东西皆砸了个粉碎。
看到这一幕赶来的绿翘和绿珠皆吓得白了脸,彷徨站在一旁不敢劝阻,直到一颗心几乎要跳脱出来,直到脚下快没有一丝可站立之地,直到她看到了那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的剑匣,泪水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地坠落下来。
元氏匆忙赶紧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看着上官蕴摩挲着手中的长剑,泪水如同珠子一般簌簌掉落,连同她的为母之心也坠痛不已。
“丽娘——”
听到母亲的呼唤,上官蕴回头间话还未出,泪已先流。
“阿娘——”
元氏紧紧将孤独坐在那儿的上官蕴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拍道:“阿娘在,阿娘在——”
感受到母亲怀中的温暖,上官蕴紧紧攥住双手,虽是哽咽,双目通红却满带坚定道:“阿娘,我绝不会入宫,我不会作阿姐的替代,我不会将这一生都锁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我不去,便是死也不会去——”
听到一向坚强洒脱的女儿露出如此悲戚的一面,元氏也只觉得一颗心被拽得生疼,只得将她牢牢锁住,点头道:“我会与你阿耶说,与你大伯说——”
“胡闹!”
就在此时,一声再也不抑制不住地怒喝震在耳畔,只见上官巡黑沉着脸,憋着满腔怒气扫视满屋狼藉,眼中更生不加掩饰的寒意。